兔子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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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昊坤】雨中的操场 28 (校园AU)

蓝过

蜜八刀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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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末临近,蔡徐坤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绷得更紧,话少了,笑也少了。他本来话就不多,也不常跟人打打闹闹开玩笑,现在则安静到了一个新极值,除了在课上被老师点起来解题,其它时候几乎不发声,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学时那个沉默寡言的状态。起初周锐以为他是在为了期末考试而紧张,但又觉得并不对,之前摸底考和期中考也没见他这么如临大敌过,后来那天开班会,班主任公布放寒假的具体安排,讲台底下发出阵阵欢呼,周锐也高兴地跟着起哄,转过脸一瞥同桌,发现他低垂着头,牙齿在嘴唇上咬来咬去的,睫毛微微颤抖,直到这时候周锐才反应过来,他怕的不是别的,是回家过春节。


好在他们复读班的寒假很短,年二十九放到年初七,统共也就不到十天。黄明昊放得早,但对家里人说晚了几天,不过那几天他也没干什么,蔡徐坤还要去学校,他大部分时间就自己在屋子里待着,玩玩手机、写写作业、点点外卖什么的,偶尔也和球队的人约去操场踢球——同学们都已经陆续启程回老家了,越来越难约到人,后来就只是他自己在那儿玩,在跑道上来回冲刺跑,或者练一练盘带和颠球什么的,剧烈运动时心跳和呼吸都很快,胸口起伏、浑身是汗,但反而是在这种时刻,这种脑子里什么都顾不上去想的时刻,小孩才感觉喘得过气来。


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,黄明昊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。家里大人生意场上的困境越来越严峻,爸妈没有跟他提过,或许是他天性敏感的缘故,身在异地也能从零星的线上交流中隐约感觉出来,不久前还有催收公司找到他头上了,某家银行委托的,信.用.卡问题,开户名是他爸一个老战友,他怀疑那是他爸的私债,网上博.彩之类的,银行查到了真实持卡人是他爸,催收公司又在公.安.局有门路,顺着户籍一查就查到亲属名下的手机号码了,暂且还处于电话和短消息轰炸的阶段,威胁要立案、开()庭什么的,催收惯用的套路和流程,骚扰电话他通通没接,来电号码也都拉黑了,他很少主动跟爸爸联系,那天晚上打了个电话过去,听到那边又像是在饭局上,男人讲话颠三倒四的,答非所问地顺口喊他“昊昊啊”,他一听就知道是喝多了,什么都没说,装作无事发生地敷衍了几句,就把电话挂了。蔡徐坤上完自习回来,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发呆,放下书包走过去,问他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,再不回家过年就要拿不到压岁钱了,他抬起头来,看得出对方很累了,是见他兴致不高,所以强打起精神在逗他,他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蔡徐坤,看那瘦得有点过分的轮廓和眼底深深的黑眼圈,他想问“你是不是很害怕回家”,是不是害怕被重新卷入那场漩涡里,但他什么都没问,只是撒娇似的嘟起嘴巴,一副懒骨头的样子抱怨说,啊,收拾行李好麻烦啊!最讨厌收拾行李了。


后来他回到房间,从床底下把行李箱拖出来,蔡徐坤走到他的书桌旁,随手翻了翻他的作业。语文和数学题册散乱地摊在桌上,批改过的期末卷子也堆在那儿,蔡徐坤看他草稿上的错题订正,有些订正得还是错的,他把箱子立在门边,走过去站在蔡徐坤身后,他现在的身高很容易让他把脑袋搭到对方肩膀上,自然而然地,蔡徐坤像是也习惯了似的,展开英语卷子拿在手里看,一边看,一边目不转睛地问抵在自己脸颊旁边的那颗脑袋:


“你单选和完型错的都是同一类问题啊,你自己看出来了吗?”


“啊?”黄明昊茫然地皱起眉头,又把脑袋往前凑了一凑,“什么?”


“这一题,这题,还有这边这题,都是非谓语动词啊。”


“噢。好像是的。”


蔡徐坤扭过脸,“这块的语法,你是不是还没怎么弄明白?”


黄明昊诚实地点了点头,发梢在蔡徐坤脸颊上柔柔软软地蹭了几下。


“等放完假回来,找时间我跟你讲讲吧。”


“好。”


“你自己再整理整理,其它地方的错题,看看是不是哪些固定的知识点没搞懂的。”


“那估计还有好多。”


“多就慢慢来。现在错的多,说明你以后进步的空间还大咧。”


黄明昊咯咯地笑了,蔡徐坤听见他笑,又问:“干吗?”


“你刚才讲的话真的很像家教。”


“我不就是你的‘家教’吗?”蔡徐坤把手里的试卷拢起来,在小孩脑门上敲了一下,“你以前请过很多家教?”


“也不算很多吧,两三个。都是短期的,寒暑假的时候,我妈非要给我请。”


“他们教的怎么样?”


“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有没有你教得好?”


蔡徐坤把卷子重新展开,像过去的私塾先生一样,装模作样地捏在手里细瞧,边瞧边答:“我猜是没我教得好。干嘛,你笑什么?”


“笑你啊。”


“为什么笑我?”


“因为你好笑。”


黄明昊还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,完全没有要躲开或者后撤的意思,胆大包天的,好像一点也不怕对方听了这话会打他。蔡徐坤还真没打他,把卷子放回桌上,拿起旁边的习题册翻了一翻,说:“那说明我这个家教不仅功课讲得好,人还很幽默~”


“那你以前有给别人当过家教吗?”


“没有啊,你是第一个。”蔡徐坤终于转过脸来,对着小孩比了一个“1”的手势,“没想到我还挺擅长这个的。我看我应该多收几个学生,我干脆开个班好了——”


“不许。”


“呃?”


“不许你收别的学生。”


小孩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抬了上来,松松垮垮地环在他的身上。可能因为没怎么使力,所以更像是在得寸进尺地犯懒,少了几分暧昧的嫌疑,蔡徐坤捉住他的一只手,举到他的脸蛋前面快速摇晃:“凭什么不许?这么霸道哦。”


黄明昊任他捉着自己的手瞎摇,继续霸道地嘟囔:就是不许。”


“那行吧,那我这个班是开不成了。你行李收拾好没有?”


他转过头看了一眼,箱子刚拖出来,显然还没开始收拾,“你家车子明天早上几点过来接你来着?”


“六点。”


“那还不快点去收,明天起床就没时间了。怎么约那么早?”


“最近走那条高速的车好多,司机想着早点出发,别碰上最堵的那个点。”


后来蔡徐坤就靠在写字台旁,望着黄明昊收拾。他一整天情绪都不高,刚才跟小孩你一句我一句的,心情难得轻快地飘荡了几分钟,现在静下来了,一想到小孩明天就要走,距离回家过年又近了一步,嘴角和眼角就像挂了秤砣,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。几天后他也考完了,他妈本想过来接他,他坚持不要,自己背着包搭火车回到了K市,往年的春节他们都要去外省的蔡徐坤的爷爷奶奶家过,今年没有,也没去本市的亲戚家走动,大年三十晚的饭桌上他爸喝了点白酒,第一杯是自己斟的,第二杯的时候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,让他斟,他知道什么意思,这是让他抓住机会赔礼道歉呢,可是他要赔什么礼,道什么歉呢?压抑已久的不忿和委屈一时间又翻涌上来,他低下头装没看到,拿着筷子在碗底戳弄,不爱吃的菜也一个劲儿地吃,旁边的男人瞥见他这样,脸色更差了,对面的女人也心焦地坐不住,靠过去小声说:“给你爸倒一杯酒。”


他刚把一筷子菜送进嘴里,听了他妈的话,眼睛抬起来望向那瓶白酒,嘴巴默不作声地咀嚼。大概过了五六秒钟,他才将筷子和碗放到桌上,伸手过去拿起酒,刚把瓶身倾斜下去,还没对准小小的白瓷酒杯的杯口,男人突然抬起下巴,居高临下地对他说:“不情不愿的,算了吧!”


他手微微一抖,把酒瓶重重地放回桌上,随即端起碗筷,面无表情地继续扒菜吃。男人又自斟了满满一杯,刚拿起来要喝,对面的爱人一手拦住他,另一只手拿起自己的橙汁,碰了碰儿子的肩,示意他把自己的橙汁也端起来,一家三口碰一杯。


“你陪爸喝吧。”他摇摇头,“我不想喝。”


“饮料你不想喝,那饭我看你还想不想吃啊!”


“哎呀,凶什么啊!”女人慌慌张张地提高音量,分不清是在打圆场还是在发脾气,“都半年多了,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,你又凶什么?”


“你也知道半年多了?他半年多没跟我讲过一句话,回来家过个年当我是死的一样,你说我凶什么?”


他放下碗,抽了张纸巾站起来擦嘴,刚想转身离开饭桌,被妈妈厉声叫住:“你干嘛?坐回来!”


“我吃饱了,你们慢吃。”


“瞎讲!赶紧坐回来,快点……”


看到女人脸上的表情,他最终没忍心,还是坐了回去。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,只是在机械地挑拣、咀嚼、吞咽,最大程度地让自己投入到进食这件事情上,别的什么都不去想。客厅电视里在放春晚前的什么预热节目,穿着喜庆的主持人满脸堆笑,声情并茂地重复那些每年都要讲一遍的说辞,他心不在焉地听着,半天都没把脸抬起来,直到母亲忽然聊到在S市开饭店的老友,蔡徐坤刚搬过去时在那个饭店的员工宿舍借宿过一阵子,聊着聊着,父亲突然问他:“你后来自己找的那个房子,你妈说是个一居室?”


“嗯。”他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。


“附近都是什么人住啊?”


“小区自己有住户,其他一些跟我差不多,都是学生,在那边租房子。”


“我也是今年太忙了,一直没时间。”母亲插话道,“等过完年妈妈这边什么时候闲下来一点了,看看三、四月份什么时候,一定抽空过去那边看看你。”


“不用了。”


他说完了才瞬间顿住,意识到自己拒绝地太突兀,但那短短三个字言简意赅,难以补救,只能硬着头皮补了一句:“下半学期节奏太紧张了,你过去我也没时间陪你,天天都在学校。”


“没关系,我就是过去看看。”


“真的不用了。”


“你紧张什么啊?”父亲坐直了身子,眉头皱作一团,“你妈关心你才想过去看看,有什么不用不用的?”


他也缓缓坐直了背,望向男人饱含怒意的眼睛。


“爸,你想说什么就直说。”


“我想说什么,你讲我想说什么?你要是真的一个人老老实实在那边,自己租房子住,不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又搅和在一起,你妈想去看你一趟,有什么好紧张的!”


“‘乱七八糟的人’?”他单薄的脊背已经不是挺直,而是僵直了,“比如呢?”


“少来这一套,你自己心里清楚!”


他看向母亲,对方的眼神虽然温柔许多,但也含着相似的不信任。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春晚倒计时了,楼外传来遥远的炮竹声,他惨淡地笑了一下,语调冷淡得可以称得上是不孝:“妈,你跟爸爸怎么到现在都没搞清楚。当时丢手机的是我,视频也是我愿意才拍的,你们不要还以为我是因为什么,‘被人带坏了’之类的,真要有什么谁带坏谁,也是我带坏宣源的,他以前有女朋友——”


“又开始胡扯八道了你!”母亲打了一下他的手,力道不重,只是为了让他别在说下去,“好了好了,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讲了!”


“我没胡扯八道,我是跟你们说实话——”


父亲把筷子一撂:“那你是厉害了!干出那种事情,丢了那么大的脸,我看你跟没事人一样,学习再好有屁用,一点最起码的羞耻心和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!”


“应该感到羞耻的不是我,做错事的也不是我。”他两手放在腿上,眼睛盯着碟子里剩下那半条烧鱼,汤汁已经冷了,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脂,他必须使劲盯着,才能勉强撑住睫毛不颤抖起来,“除了没保管好手机,我什么都没做错。”


“你再讲一遍你没做错?!”


“你听清楚我怎么说的了,我不用再讲一遍。”


“好了好了!”母亲慌忙起身,把他从饭桌边拉起来,拉到门厅处,指着堆在那儿的几大兜爆竹烟花,“你把那箱拎下去,我刚才在厨房看到底下有人已经开始放了,鞭炮留着明天早上放,你把那个烟花拿下去先放掉吧,那个晚上放才漂亮,白天看不出来。现在就去!”


她从茶几上取来打火机,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。他弯腰换上球鞋,拎着那兜烟花出了门,两步并作一步地迅速下楼,他还在忍,还在忍着鼻腔的酸胀和嘴角的抽搐,但眼泪在他推开单元门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,一颗接着一颗,他没停下,继续大步往前走,烟花燃放区是被单独划出来的一片区域,在隔壁那栋楼后面,最后几十米他是跑过去的,跑过去把烟花摆正在水泥地上,蹲下掏出打火机,颤抖着打了好几次才打着,点燃引线后他起身往后退,摇摇晃晃地喘着气,引线很长,烧了足足八九秒钟,第一簇焰火才猛然间窜上天空,炸出绚烂的巨响,他仰起头去望,喉咙的低微哽咽被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彻底掩盖,眼中的泪光也在五彩斑斓的焰火下变得黯淡了,大约窜了七八簇,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点开微信,拨通了最上面一个联系人的语音电话,他没想到会接通,这个时间全中国人应该都在吃年夜饭,他只是忍不住就打了,头顶的夜空又接连炸开了三四朵璀璨烟花,他还抬着胳膊,手机甚至没贴到耳朵上,语音就在这一刻被接通了。


“喂?”


他怔了一下,看向手机屏幕。


“喂?”对方联系人又问了一声,“坤?”


他慌忙把手机贴到耳朵上。焰火继续往天上冲,一簇又一簇地发出巨响,他含糊地应了一声,但那边应该没听清,他又怕小孩听出自己的哭腔,用力咳嗽了两下,整理好嗓音,大声说:“是我!”


“你在外面吗?”小孩的问话断断续续,不知道是他们哪一边的网络不好,“能听见我吗?”


“能听见,我能听见。”他吸了吸鼻子,抬手在脸上胡乱一抹,好像现在跟他通电话的人就站在他面前,所以他必须把眼泪揩干净,“我没什么事,就是……你还在吃饭吧?”


“你等一下。”


小孩扔下这句话就没声了,像是拿开了手机,但他隐约听到那边的背景音里有人讲话,还有人喊了声什么,像是“昊昊,你去干嘛?”,女性长辈的嗓音,他从来没听人这么喊过黄明昊,这是头一次,过了十几秒钟那边重新传出声音,这下不再断续了:“我刚才在包厢里吃饭,那边无线网的信号好差。喂?听清楚了吗?”


“听清楚了。”他又哭又笑地答应着,“听清楚了,‘昊昊’。”


“啊!你刚才听到了啊。”小孩好像非常难为情似的,“那是我妈妈老家的亲戚,她们才那么喊我……喂?”


烟花的声音实在太吵,每隔几秒都要打断一次他们的对话,但这也给了蔡徐坤几分慰藉,几分心理上的屏障,这么吵的话,小孩应该就听不出他在哭了,这么一想,他感到了侥幸的安全,嗓音也变得更有自信了点:“这边很多人放烟火,我在楼下看呢。我……我没什么事,就是祝你新年快乐。”


最后一簇烟花在空中绽开,明亮的光彩久久不散,但响声迅速消失,夜空恢复了之前的宁静,现在他的呼吸、他的鼻音和他的哽咽都能被捕捉到了,那种安全感也随之消失了,他把手机从脸边拿开了一点,不让嘴巴离收声孔太近。


“坤。”黄明昊停顿了几秒,才接下去问,“你哭了?”


“没有,没有。我有点感冒,这边最近太冷了。你回去吃饭吧,我不应该这个时间打给你的……让他们大人等着你不太好。”


“没关系。”


“好了,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,现在目的也达到了。”他露出牙齿地一笑,以为这样就能加深语气中开玩笑的意味,脸上的泪痕在路灯的光线下还清晰可见,“你先回去吃饭,明天要记得给我拜年哦。”


“你想我了吗?”


他握着手机站在那儿,说不出话来。是他的错,是他自己打的这通语音,小孩的问题再直白、再出格,他都没有理由拒绝,更何况他内心的答案很明显,再明显不过了,他简直就像是被打中了七寸,连敷衍或哄骗的话都编不出来。


“嗯,快点回去吃饭吧。”


第一个字像蚊子哼似的,后半句才恢复了正常音量。这样对小孩很不公平,但他顾不上了,他发觉自己变得很胆小,还很自私,敢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少,想要得到的却越来越多,太多了,Justin十六岁都不到,他对他只可以有做哥哥的本分和做陪读的责任,不能有任何别的,父亲那声“乱七八糟的人”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,搅得他心里一片狼藉,脱力地蹲下去,用两手捂住了脸。


未完待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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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 抱歉拖了两天,下次更新暂定这周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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