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昊坤】雨中的操场 26 （校园AU）
呜呜呜呜呜我爱这章！！！
第二天早上一睁眼，黄明昊做的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的右脚踝还疼不疼了，不疼了，肿消下去大半，他很得意，跳下床在房间里耀武扬威地踢着腿走来走去，还做了几个对脚踝压力较大的盘球动作，仿佛是抓紧机会体验自己年轻体魄的易愈性。比赛时间是下午一点半，但球队上午就要先在学校集合，同领队、教练和几个体育老师一起坐中巴车去科大，出发前他半跪在门口穿鞋，蔡徐坤走到他身后，从地上拎起他装球衣的运动包，等他穿好鞋了递给他。
“脚真的好了？”
小孩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，蔡徐坤故意敬佩地一笑，仿佛是七老八十、腿脚不便的老头那样，“年轻真好～”
黄明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玩笑，很配合地在脸颊旁比了个甜甜的剪刀手，接着迅速放下胳膊，问：“你准备几点出门？”
“十一点左右？我吃了午饭就往那边去。”
“那我等你。”
“等我干嘛呀？”蔡徐坤又一笑，伸手拍了拍他背后沉甸甸的运动包，“我到了又没法去你们更衣室，我就在观众席坐着。是我等你，等你们上场，就像摇滚明星的演唱会那样，我是底下的粉丝，‘Justin~Justin~Justin~’”
他把两手拢在嘴边，嗲声嗲气做出声嘶力竭的样子，又一下一下地举拳头，明显是在模仿那些疯狂的年轻歌迷，但黄明昊眼睛一亮，很正经地问：“真的吗，你会喊我的名字吗？”
“啊？又不是真的演唱会……”
“球赛也差不多啊，只不过大家喊的是俱乐部的名字或者口号，你不是我们校队的粉丝，你是我的粉丝对不对？”
小孩语速快，像蹦豆子似的就倒出来了，每次他一这样，噼里啪啦把脑袋瓜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出来，蔡徐坤都有些应接不暇，第一反应就是转开脸或者低下头笑，意外的、被逗乐了的、又拿他没办法的笑，等笑完了，才转过脸来，用大人逗小孩的语气和姿态配合道：“对啊，我是Justin的粉丝……不对，应该说是球迷，我是Justin的球迷。那我当球迷是很严格的，进球了会欢呼，输球了的话——”
“会怎样，会冲我扔啤酒瓶吗？”
“那是足球流氓好吗！”蔡徐坤在小孩的脑袋上揉了一把，刚揉完又后悔了，“哎呀不行，不能给你弄乱了，大球星上场不能顶着鸡窝头，今天要帅帅的……”
他凑近半步，专心致志地给黄明昊理起了头发。黄明昊乖乖地站在那儿，一动不动，门口忽然变得极安静，甚至能隐约听到住在对门那户的老奶奶的摧枯拉朽的咳嗽声，蔡徐坤试着把注意力放在小孩的头发上，但眼神总忍不住悄悄向下偷瞄，他觉得小孩似乎注意到了，但并不介意，甚至抬起睫毛回瞥他，但一点撒娇或恶作剧的意味都没有了，就只是看他，用不拐弯也不闪躲的视线正面迎接他的偷瞄，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转开目光，但没放开手，这时候放开就太露怯了，他扯出一个并不如他想象得那么游刃有余的笑，抬起下巴说：“我还记得我第一场校外比赛的时候，当时超级紧张的。入场前我鞋带散了，蹲下去系鞋带，然后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在抖，系了半天都没系好，就很夸张，不知道怎么会紧张成那样……”
“后来你系上了吗？”
“嗯？”蔡徐坤以为自己听错了，“当然系上了啊。后来真的上场了以后，反倒不抖了，也不紧张了，只是很兴奋，觉得血在皮肤下面烧的那种感觉。”
其实不完全对，不是他自己系上的，是宣源给他系的。是在洗手间里，宣源蹲下去，拍开他的手三下五除二帮他系上了，他还有点不领情，抿着嘴说谁让你帮我了，我还没紧张到鞋带都系不好的程度，对方没跟他理论，就只是闭眼笑了笑，他一撅嘴，又扑上去环住对方的脖子，在男孩脸颊上飞速啵了一下，然后胳膊一松，就蹦跳着像没事人似的走出去了。
“你觉得我紧张吗？”
“我看不出来。”蔡徐坤放下手，后退了一步，在面前的小足球员身上仔细打量，“好像不紧张的样子呢。”
“但是我有在紧张诶。”
“是吗！来，不用紧张，”他伸出拳头，想跟小孩碰一碰，“我记得你不是说，你们杰哥说那个学校的水平超烂，你们躺着都能赢吗？”
“是啊，不过不是在紧张这个。”
“那是在紧张什么？”
万一表现得不够好怎么办，你就在观众席上。因为这个而紧张来着，太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好了，仅仅“好”不够，还要帅气，要超级抢眼，要让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一个，除了我之外，根本分不出注意力去看别的。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总之就是在紧张啦。”
“这样啊。没关系！”蔡徐坤两手搭到他的肩上，抓着他使劲晃了几下，想要帮他把紧张的情绪都晃飞一样，傻得很，“紧张不是坏事，紧张也是兴奋嘛，对自己的表现有期望，才会紧张，是好兆头。好了好了，快出发吧！”
他伸手把小孩背后的门打开，目送他跨出去，背着运动包转身下楼，黑色的柔软发梢随步伐在脑袋上轻轻飘扬。下午的比赛如期进行，一切都像预想的那样，对方水平简直烂得可以，省示范队上半场就灌进去四个球，下半场又灌进去三个，其中有五个都是黄明昊进的，蔡徐坤坐在看台靠后的位置，周围稀稀拉拉的，人不多，前面几排倒是基本上都满了，都是省示范和二外高的学生，起初黄明昊进球时他还会跟着那些激动的学生一起站起来欢呼，笑眯眯的眼睛里漾出之前许久都没有出现的光彩，而越到比赛后半程，他的反应越是迟钝，到最后近乎停滞，整个人坐在位子上，只是那么望着绿茵场上的男孩，他望着黄明昊疯跑，望着黄明昊跟人拼抢，望着黄明昊脚下带着球被对方后场所有人手围追堵截，最后冲出重围一脚射门，紧接着转身绕场跑了大半圈，对着沸腾了半边的观众席谦虚又放肆地领受爱意，他恍惚间仿若看到了自己，两年前的他自己，而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远，和场上的黄明昊，和两年前的那个自己，他恍然间伸出手，用指尖在眼前追逐黄明昊的身影，小孩正在过人，被纠缠了没一会儿，就绕开对方狂奔加速，他望着手指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，忽然间心里涌上恐惧，黄明昊的未来也会遭遇暴风雨吗，也会碰到什么让他再也不能像眼下这样不管不顾挥洒汗水的事吗？
不会的，黄明昊不会碰上那种事，那是意外，不是人生的必修课。回过神来时，比赛结束的哨声已经吹响，他抬起的那边手臂也有些僵了，球员们要先下场回更衣室，看台上的人也都陆续站起挪动，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低着头自己收拾心情，之前小孩跟他说好了，反正比赛完可以不用跟车回学校，想自己走的就自己走，所以到时候换好衣服能走了会给蔡徐坤发微信，他拿出手机等，结果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消息。像这样有足球场的学校，配套设施的设计和布局都大同小异，他从看台上下来，先找到了一道门，是通往体育仓库的，透过门上的窗户能看到里面的样子——几个年轻人在跳箱旁边搬垫子，看模样估计是科大体育系的学生——那更衣室应该就在附近了，他给黄明昊发消息，说我就在这个体育仓库的门口，等你出来了我们俩在这边碰头。刚发过去，突然听到从哪传来篮球击打在地板上的声音，这声音太熟悉又太陌生了，他很久没听到过了，回过头循声望去，往体育仓库那道门的另一边走了走，才发现原来这边还有个室内篮球馆，里面的学生看样子已经打完了，拿球的那个男孩随便秀了几个花式动作，就把球往筐里一扔，跟着其他几个兄弟钻进对面的另一扇门走了，他站在那儿，像是着了魔似的挪不动步子，等反应过来时，人已经走进去了。
篮球馆的天花板很高，但赛场周围的观众席区域很小，所以整个场子并不大，之前那拨人走掉后，瞬间就安静了，他一步一步走向摆在对面墙角的那个装篮球的大筐，弯腰从中捞出一个，走到篮框下的时候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，很多画面闪现出来，但每一帧都不清晰，嗓子里变得很干涩，他咽了一口唾液，抬起头目测距离和角度，托着球抬起胳膊时他没听见馆外走廊上传来的声音，他挥动手腕投了出去，望着那颗球在他设想出的那道抛物线的定点发生偏移，就是在这一刻，他听见了有人往馆里走的声音。
“你们先去，老徐让我帮他拿几个垫子到操场上。体育仓库我看过了，都给他们拿走过了，估计……”
“砰”的一声，球擦着篮框落下去砸在地上，来人停下脚步，望着慌忙转过身来的蔡徐坤，愣住了。
“那边有没有啊，老闻？”馆外传来喊声，应该是刚才跟这人说话的男孩，“有没有啊，人呢？康胜闻！”
“我在找，你先走吧！我找到了直接过去。”
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，脚步声逐渐消失，蔡徐坤僵在那儿，只有睫毛颤抖着眨动了几下。
他不知道康胜闻考到科大来了。他当然不知道，没打听过，也没人会对他说，应该是体育系，他记得他当时就是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转学过去的，刚进校队时大家都不太服气，因为他们都是参加选拔才考进去的，没有人空降过，对这事意见都挺大，对空降者自然也没好脸色，蔡徐坤是唯一的例外，他没给过康胜闻脸色，也没跟他结过梁子，刚来时他们训练，有些两人一组的动作没人愿意跟康胜闻组，蔡徐坤怕他难堪，就主动跟他组，但他好像也无所谓有没有人组，对蔡徐坤不冷不热的，就像这个时候，他插着口袋走过来，停在蔡徐坤面前，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球，又不冷不热地看向自己曾经的队友，低声说：“所以你没出国？他们都说你出国了。”
蔡徐坤不知道他说的“他们”都是谁，也不想知道。无非是铁四中的学生，都是瞎猜的，清楚他去向的人本来就没几个，他在袖口里攥紧拳头，又轻微颤抖着松开，转开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他不想看到这个人，他希望他消失。
从眼前消失，或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只要消失就好，从此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就好。
“你来S市这边，”对方蹙起眉，像是话问到一半就自己琢磨出来了，“来复读的？”
话音刚落，蔡徐坤就转过了头。没必要留下来，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，多说多错，看他转身要走，康胜闻伸手抓住他胳膊，“干什么？”
他猛地甩开胳膊，像是被什么长了毒牙的爬行动物冷不丁咬了一口。康胜闻的手被他甩到一边，人也跟着胳膊挥开的幅度略微晃了下，浅褐色的眼睛眯起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蔡徐坤，“我动你了吗？想跟你说句话，你就这样？”
“我们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你在哪复读？”
他不吱声，两眼空洞地望着康胜闻背后的地板和墙面。对方不放他走，理智又拦着他不要动手，他被困在篮球馆里的这一小块地方，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试图让感官都变麻木，试图在脑海中筑起一道堤坝，把迅速涨起的回忆都拦下，那些好不容易已经退潮了的记忆——
“来这边干什么的，找人？”康胜闻把重心换到另一边脚上，继续盯着他，“不会是看那个垃圾比赛吧？”
这下蔡徐坤总算有了点反应，他抬起眼瞪着康盛闻，很久都没有用这么冷的语调对人说过话，“省示范踢得不错。”
“不错什么，就那群小逼孩子……够垃圾的。”
“你有资格说别人‘垃圾’？”
康胜闻半天都没说什么。蔡徐坤比他矮三四公分，他视线垂着，眼神没多大变化，只有舌头在口腔里顶来顶去的，偶尔能看到他脸颊某侧鼓出来一点，男孩通用的某种习惯性动作，有助于忍耐什么或控制什么，但最终没能控制得住：“你想说我垃圾就直说。”
手机在裤兜里连续震了两下，蔡徐坤回过神，没有拿出来看。他不想再纠缠下去，即使他刚才差点就把“垃圾”两个字扔出口了，刚打赢比赛的小孩应该已经在找他了，他转过身，安然地迈出了几步，快要走到那道门前的时候，背后的人忽然又猛追上来，扯着他转过身，手劲很重地往另一边拉，手机又震了一下，蔡徐坤分心地回头看门外，没能集中精力挣脱，康胜闻把他扯到了篮球架后面，这下门外经过的人就看不到他俩了，“跟你讲几句话怎么那么费劲，嗯？”
“你想讲什么，讲吧，快点讲完。”
“叙叙旧而已，你少跟我摆那副难搞的样子。”
蔡徐坤嗤笑一声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康胜闻脸色一沉，随即又从嘴角扯出一个近似笑的弧度，“你在宣源床上的时候不是挺好搞的么？我看你挺好说话的，跟他搞的时候，让干什么干什么，怎么跟我就怎么难——”
如果不是被走廊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，蔡徐坤可能已经冲过去捡起篮球，往康胜闻的身上砸过去了。第一声没听清，第二声才听出来，是黄明昊的声音，喊的是“坤坤？”什么的，估计还在体育仓库那块儿打转，他从地上站起身，收回刚才伸过去捡篮球的手，虽然没做什么剧烈的运动，但胸口喘得厉害，小孩又在外面喊了一声，变近了，他不安地冲门外看了一眼，这声“坤坤？”已经能听得很清楚了。
“在喊你？”康胜闻也看了看门外，转而向他慌乱的脸上投去一瞥，“谁？”
穿蓝色球衣的瘦长身影掠过篮球馆敞开的侧门，蔡徐坤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，他刚才已经被拉到这边角落里来了，走廊上的人如果不进来，是看不到他的，而康胜闻盯着那道门，好半天才转过脸来，“那小孩谁？”
“我不想跟你在这边动手，康胜闻。我要走了，你不要再——”
“外面那个小孩谁？”对方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，“省示范的？你就是来看他比赛？”
“跟你有屁关系？”
康胜闻盯着他愤怒的眼睛，忽然间笑了。
“哈，蔡徐坤，你屌，真的。”他一边阴沉地笑，一边又探过身子，像是刚得知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事情，语气里那股莫名的愤怒变成了低沉的刻薄，“你真的，越来越屌了，那小孩几岁？十五岁？十四岁？你们进行到哪步了，我现在要是拿你手机过来，是不是能看到他——”
抬脚踹上去的时候，蔡徐坤什么都没想到。没想到会不会被外面听见，没想到他能不能打得过这个人，他知道他打不过，他只是受不了，受不了听到黄明昊被那么说，康胜闻被踹得向后连连趔趄几步，顺手扶住了篮球架的柱子，没倒下，反扑上来的动作倒是快准狠，揪着蔡徐坤抵到墙上，只是那么抵着，似乎并不真的打算还手，蔡徐坤剧烈喘息着，喘得幅度太大了，让人怀疑他那张单薄的胸口能否支撑得了这么剧烈的呼吸，一阵沉默之后，他看着别处冷静下来，对方也压得没那么紧了，他咬着牙一使劲，挣开了康胜闻的胳膊。
他转过身，一边整理衣服，一边慢慢往门口走。他怕后面的人又追上来，所以故意用很慢的步伐试探，确定应该不会再跟上来后，他小跑着跨出篮球馆的侧门，黄明昊正要进体育仓库，听到背后有脚步声，机灵地转过身，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，“坤坤！”
他跑过去，运动包在背后一甩一甩的。蔡徐坤仓促地收拾出一个笑容，站在那儿迎他，他在他面前停下来，还没出声，被蔡徐坤抢先问道：“你们怎么在更衣室那么久？我在看台上一直等你等不到，就想着说先过来找找看，还好找到了。走吧？”
他伸过手，想揽着小孩走，但小孩没动，直挺挺地站在那儿，盯着他。
“走吗？”
“你手背怎么了？”
“嗯？”
蔡徐坤眼神飘忽着望下去，才注意到右手手背有一道很明显的印子，应该是刚才被揪着手压住的时候留下的，都没感觉到疼，他把袖口往下扯了扯，盖住手背，“没什么，不小心蹭到的。”
黄明昊还是没动。他偏过脸，看向蔡徐坤背后，篮球馆里起初似乎没人，过了一时半刻，篮球架后面走出来一个人，胳膊下面挎着几张叠起来的垫子，径直冲着他们这道门走过来，蔡徐坤没转过脸，只听到了声音，他抓住小孩想离开，但小孩就是不动弹。
“Justin？”蔡徐坤有点慌了，“Justin，我们走吧。”
康胜闻走到门口，贴着两个人的身侧跨出来，在蔡徐坤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，才不甘心地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。蔡徐坤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刺梗住了，好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，身体也僵硬得厉害，黄明昊朝那边迈了两步，皱起眉头，用相比起来要稚气许多的嗓音高声喊了一句：“喂！”
对方停下来，对着他转过身。
“你谁啊？”黄明昊虽然嗓音还显稚气，语调倒是不那么像小孩了，“你刚才对他说什么？”
未完待续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