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子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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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异坤】七百八十五封信 24

这篇很用心了,可以

梧心:

*民国


*明天终章,晚上7:13更新。


*当战火燎原


*前文戳TAG






可是安稳单纯的日子没过多久。多方都逐渐意识到一旦黄埔成长起来,广东革命军将如虎添翼,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。二四年八月的时候,广东商团的陈伯濂收了信,就开始做准备,进了一批枪械。孙先生那边得了消息,知道要有动作了,直接给黄埔这边下了令,让这批学生兵去扣了这批枪,二三队都直接调去维护治安,自己去同陈伯濂磨洋工。




但是陈伯濂看打不过,就去发动罢市、罢工,一直到了十月初的时候,不打已经不行了,学校这边就拿了令,开始做准备。




那天早晨,蔡徐坤没出操,天蒙蒙亮就和陈赓胡宗南两个人一起离了学校。王子异远远看见三个人往校门走,还没穿军装,心里就明白了几分,但是想明白了,就更担心要出什么事,只恨自己不能跟去。




还好,到了晚上的时候,三个人好端端的回来了,王子异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,抓着睡前的时间跑去找蔡徐坤,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,倒是看到了陈赓胡宗南两个人在那边洗漱,就过去问今个你们出去干什么了,又问知不知道坤坤去哪里了。




看王子异这副样子,胡宗南心里就觉得好笑,故意卖了关子,瞥他一眼,说机密任务,校长不让说。陈赓听了,就去打了他一下,笑着说屁个机密任务,然后转向王子异,跟他解释的明明白白的:“今天蔡徐坤带着我们去测商团堡垒周边的地形了,这会估计搁指挥部那画图呢。”




王子异听了,说了声谢谢,心里就踏实了。看还有几分钟,就跑到指挥部那去转了一圈。楼里就剩这间房间没关灯,也开着门,王子异轻手轻脚走过去,就看见只有蔡徐坤一个人,拿了尺笔,戴着眼镜,就着昏黄的灯光在那里画图,时不时看一眼手边的草图和数据,就对着来修手上正在画的那张。




王子异没有出声,蔡徐坤竟然就也没有看见他,就闷着头画图,眼神专注,没有分一丝一毫到门口这里来。他身上还穿着早上出去的那身衣服,一件格子衬衣,搭了毛背心,胸口还带着师范大学的校徽,一看就知道是装成了学生摸过去的。不过其实也用不着装,他这张纯良的脸就不知道能骗过多少大兵。




王子异就看着蔡徐坤,看他有点长长的刘海,看他的金丝框眼镜和藏在后面的一双眼睛,看他轻咬的嘴唇和好看的握笔的手,心里突然就有一个念头,就是让他去拿枪,也许真的是一种浪费。




结果王子异这边想得出神,竟然也没意识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,拿手来拍他的肩膀。王子异一震,转身就要去逮那个人的手腕,结果就听到那个人压了声音叫子异,才看清楚是蒋先云。蒋先云就笑着问他在这干什么,王子异就老老实实地说放不下心,来看一眼坤坤。




两个人的声音虽压了,蔡徐坤却还是听到了,朝门口探了头,终于看到了两个人,就笑着说子异你怎么来了,又说巫山你且等等,我就好了。




站在门口也没什么意思,王子异就和蒋先云进去坐了。没一会,蔡徐坤就画完了,然后吹走上面的橡皮屑,又卷起来,递给了蒋先云,说你快去吧,校长等着呢,蒋先云就点点头,先走了,只剩他们两个。




蔡徐坤摘了眼镜,揉了揉眼睛,就起身去拉灯,然后叫了声子异,就带了门,准备回去睡觉了。王子异一路陪他走回去,两个人都没有说话,一直走到了一队的宿舍门口,蔡徐坤才停了脚步。王子异说了晚安,想进去,蔡徐坤突然拉了他的手臂,对王子异招了招手,示意他低头过来,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。王子异听了,就笑了,说本来有些怕,但是一想到有坤坤在,就不那么怕了。




蔡徐坤却没有笑,只是点了点头,然后握了他的手,抱住他,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。王子异就在黑暗中无声笑了,抚他的背,听出了他声音里带的轻微的颤。




不过还好,蔡徐坤一切的担忧都是多虑。商团武装本就是民兵,在正规军队面前全然没有还手之力。黄埔学生用火攻堡垒,只花了五个小时就荡平武装,得到的报酬却远超付出,生生给学校配够了枪,还有富余。




十一月的时候,第一期黄埔学生就毕业了。毕业的那一天,每个学生都拿到了一柄短剑。鞘身上刻了“校长蒋中正赐”和党徽,另一面上就是“黄埔军校第一期”七个大字;鞘靴上则刻了“效忠党国”四个字,分列两行。蔡徐坤拿了这把剑,喜欢的不得了,收起来怕丢了,就天天佩在身上,又拿了王子异的来比。




因为是手工做的,所以每柄剑都不一样,王子异那把上的字的笔迹就和他有些不同,蔡徐坤偏觉得王子异的那个比他好看,就求着他换了剑,然后说你以后上了战场,一定要记得佩上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救你一命。话是笑着说的,两个人却都能感觉到一点掩藏在话语底下的害怕和不舍,只是不说。




因为一期学生毕业以后,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。大部分人被编进了两个教导团,当上连长。陈赓留在了学校,带第二期新生;贺衷寒留在学校政治部,晋了上尉;胡宗南、王子异和蒋先云都编在了一团。只有蔡徐坤一个,进了指挥部,跟着校长,做了侍从参谋。




蔡徐坤本不想和王子异分开,但这终究是无可奈何,想见面是难上加难。他只好得了空就写信,然后托通信兵顺路带去一团,交到王子异手上,往往都要好多天,而且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,因为一月的时候,他们就接了命令,要准备东征了,真正拿到手上的,不过两封短信。




“子异:




你那边过的可还好?还能时常见着巫山寿山吗?你这会当了连长,手下也有兵了,也不知道他们服不服你。




我留在指挥部,只是帮校长处理一些数据统计和战术模拟,顺带译两封加急电报。至于内容,我不能同你讲,你只等指挥部的命令。




说来好笑,留在这里,最好的一点倒是能蹭校长的饭吃,总算是比学校的蛋花汤和清水煮小米要好些。




校长叫我。





10 Dec. ”




蔡徐坤实在是忙,不仅信送不出去,连写的时间都没有,仅有的一封问候的信也就几行,最后的落款匆忙到快认不出他的名字。但王子异看上去比他更忙,因为蔡徐坤等了半个月,只等来了一封更短的信。




“坤坤:




一切好,巫山寿山亦好,托我转告。




王子异


18 December,1924 ”




孙先生其实一直在准备的是北伐,可是广东的陈炯明一直不赞同他的政治主张,趁着军队北伐,趁机就要抄他老家,他们不得不掉头来打。军队开拔,写信就更不可能了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蔡徐坤和王子异的唯一联系,竟然是前线发来的战报。




1925年1月15日,革命政府组建东征联军。


2月1日,联军分三路进攻,黄埔校军主攻右路。


2月14日,兵临淡水,久攻不下。指挥部决定组建百人敢死队。




蔡徐坤在下发指挥部命令的时候,头脑异常清醒,但是他心底却有无尽的恐惧在升起,因为他知道王子异一定会自荐,没有如果。那一刻他就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人,一个是理性的,恪尽职守下发命令;一个却是双手颤抖着原地踌躇,对上天祈祷名单上一定不要有王子异的名字。




天知道那一夜他是怎么度过的,他一直未合眼,从把敢死队名单交给校长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了半分睡意,别人来劝他换班,他也不听,就守在那里等消息。直到两天后,他拿到伤亡统计,没看到王子异的名字的时候,脑内紧绷的弦才忽地断了,松了一口气,趴在案桌上就昏睡过去了。




但是上天惯是喜欢开玩笑的,因为没过多久,他拿到的第二条关于王子异的消息,就是一团遭遇敌军失联,没过多久,又拿到消息,敌军人数是我军十倍,二团已经紧急驰援,请指挥部指示。




他再看到王子异的时候,已经是棉湖战役结束三天后了。




一团余部撤回,与指挥部汇合。这场仗打赢了,但是没有一个人在笑。全团伤亡半数以上,九个连长,有六个阵亡,上面的名字,都是蔡徐坤所熟识的人。蔡徐坤读到那一行字的时候,如坠冰窟,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后面写了什么,匆匆折了就往上送,生怕再看一行就要忍不住眼泪。




可是当他亲手把这一封战报交给校长的时候,眼圈还是红了,只死死咬住唇,不敢也不肯哭。校长看了他一眼,也没有骂他,只是让他出去了。




走出指挥部的时候,蔡徐坤才真正崩溃了,蹲在营帐口,把头埋进手臂里,缩成一团,就开始哭。那些名单上的字都在他脑海里变成了同学的脸,有的在笑他怎么今天早上跑步又跑进一队里去了,不如住那去算了;有的听到他肚子叫,就爽快地掰了半个馒头递给他,叫他下次再还;还有的,更多的,连脸都没有了,只有嬉笑的声音,和他们站在操场上,喊出的那句三民主义,吾党所忠的誓言。




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?蔡徐坤一边哭一边想。




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王子异带他在报名表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天,想起他们互相安慰说一定会考上的。可是考上了又能怎么样呢?他们是考上了,他们......明明是一起考上的。




他想起了他见到的父母的最后一面,就是他们长眠于地底,只余两块冰冷的石碑在地上。那个时候,王子异和他在一起,说着叔叔阿姨,我会看好坤坤的,可是......现在呢?




现在,现在王子异……




“坤坤?”




只一瞬,蔡徐坤从无限的自我坠落里浮上海面,就像是被这一道声音拉扯上来的一样。他猛地抬头,就看见有个人逆光站在他的眼前,像梦一样。




他摘了眼镜,甩了甩头,又去揉眼睛,却是越揉越看不清,手上的黑灰全都揉进了眼睛,泪水就封住了他的视线。他什么都看不见,只感觉到那个黑色的人影向他走过来,身上满是刺鼻的血腥味,他就下意识往后仰,坐在了地上。然后那人俯下身来,伸手紧紧抓了他的手腕,不让他再去揉。蔡徐坤看不清,下意识去挣扎,却怎么都挣不开,那人的声音落在他耳畔,轻不可闻。




“坤坤,我回来了,活着。”




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了,血腥味却越发浓重,裹住了蔡徐坤。蔡徐坤身子一震,缓缓站了起来,却不去看他,只是甩开他,站在那里,自顾自拿衬衣下摆去擦镜片,手在发抖,却擦得很认真。擦完了,又小心把眼镜放进了胸口的口袋,也不戴。然后,才抬了头,睁了两只迷蒙的眼睛去看眼前的人,突然笑了,泪水就流出来,说,不管是不是做梦,你回来了就好,都好。




下一秒,王子异就上前一步,紧紧抱住了蔡徐坤,手按着他的后脑,按进了自己的肩窝,不停地说,不是梦,不是梦,坤坤,我回来了。然后,又抓了蔡徐坤的手来贴自己的胸口,说你听,不是梦,我回来了。




王子异的血从胸口的绷带里渗出来,蔡徐坤的手心和衬衣的胸口上都是滑腻的血污,都是王子异的血。他却只当感受不到,咬了牙,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,一把推开王子异来,偏头不去看他。王子异闷哼一声,一个踉跄站住,又走上前来叫坤坤,要来抓他的手,念着坤坤,我回来了,别不理我。




蔡徐坤疯了一样打开他的手,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在原地喘息,伸了手捂了自己的脸。半晌,终于冷静下来,抬头去看王子异,目光落在他的肩上,没有焦距,吸了吸鼻子,声音轻得仿佛是在问风:“你在敢死队志愿书上签名的时候,想过要回来吗,王子异。”




王子异一窒,伸出的手缓缓放下,没有回答。




蔡徐坤又问一遍:“你想过要回来吗,王子异。”




王子异站在原地,沉默半晌,答非所问:“这是我的使命。”




蔡徐坤点点头,抬头去看王子异,就笑了,说我知道了,闭上了眼睛,风就吹乱了他的刘海。他再也没说话,站了一会,就转身走了,也没有告别。




他走在回通信部的路上,又拿出眼镜来戴。他看清了路,却又觉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,一切都失去了意义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突然觉得,他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,不值得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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